第10章 韩疯子的召魂术
对于韩疯子的大名，朱元璋倒是久有耳闻。
锦衣卫的情报收集，自然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无奇不有。
但韩疯子这人，却着实让曾经走南闯北的朱元璋大开了眼界。
话说洪武二十三年，也就是李善长伏诛之后，在京城的市井里，忽然岀现了一位怪客。
他成天举着白布幡，幡上写了六个歪歪扭扭的口字，走街串巷，却并不言语或者吆喝。
鱼龙混杂的京城，从来不缺乏好事者。
有位商人用一壶即墨老酒，便套出此人姓韩，并无名讳，只好冠之以“疯子”的雅号。
这便是“韩疯子”称号的由来。
待到后来，有一些市井青皮闲得蛋疼，时常跟在韩疯子后面起哄，自发的形成了一个小型游行团队。
当然，韩疯子的怪异举动，也引起了锦衣卫的高度注意。
天子脚下，岂容这等狂浪之徒存在？
若不是别有用心，就是意图择机滋事，必须小心提防。
于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锦衣卫百户马炳福带着几个手下，将韩疯子抓住，投进大牢，准备等天亮后，审讯其底细。
谁知次日的大街上，韩疯子依旧举着那面的白布幡，慢慢的逛着。
而在锦衣卫大狱里，原先关押韩疯子的那间牢房，只丢下一个草人，上面还挂着手铐脚镣。
犯人脱逃，锦衣卫百户马炳福深以为耻。
但他偏不信邪，又将韩疯子抓来，捆作五花大绑，扔进一只大铁笼。
哪知第三天早上，结果依旧离谱。
铁笼里睡着个草人，韩疯子照样在街上，若无其事的晃荡。
这回马炳福不敢造次，不管韩疯子是神仙，还是妖人，似乎都是惹不起的。
由于韩疯子只是举止怪异，并无违法乱纪之事，故而锦衣卫写了个秘密报告，呈交皇帝爷裁夺。
朱元璋对江湖术士之流，素来不感冒，他准备给锦衣卫下旨，批捕这韩疯子，腰斩于市，以正视听。
恰巧这时，钦天监监正汤铭觐见，朱元璋顺便问道：“近来京城出了个韩疯子，你怎么看？”
汤铭虽然成天观测星相，但对时事却非常关心，他揣度韩疯子多半是一个愤世嫉俗的隐者，罪不致死，便为之辩护道：“这等民间异人，行为荒诞，只要不闹事，可以不去理会。”
朱元璋道：“朕生怕此人别有用机谋，在京城蛊惑人心。”
汤铭道：“圣上，可派遣锦衣卫时刻监视，待有十足的铁证，再杀之不迟。”
朱元璋沉默不语，汤铭趁热打铁，又以三国时的江东孙策为例，进行劝谏。
孙策杀于吉而自取其祸的故事，朱元璋早就听说过，那还是当年在滁州之时，学士朱升讲的。
世人皆知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谋略，便是出于这位朱升之手。
于是，朱元璋当下接受了汤铭的建议，韩疯子得以继续逍遥法外。
如今刘璟忽然提议，让韩疯子前来，将皇长孙的魂召回，此举可行否？
朱元璋对此有些犹豫，但别无选择，只好姑且试一下，冀有万一之得。
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子时，万家熄灯，千门闭户。
锦衣卫百户马炳福接旨之后，径直率众策马，奔向城东葫芦巷，他心思翻涌，荡漾起一股杀人的冲动。
揣测皇帝爷这次下旨，一定是要给韩疯子出难题了。
来到韩疯子的住所，只见门扉虚掩，马炳福哪里会客气，一脚踹开门，直接冲入室内。
在昏黄的油灯下，韩疯子居然没睡觉，他正在用几粒黄豆，挑逗一只绿毛乌龟玩耍。
果然是疯子！这举动不是一般的神经兮兮。
“给我拿下！带走！”马炳福打个手势。
两名锦衣卫校尉立即上前，一把就按住了韩疯子。
“这位军爷，是天子让你们来请老朽的吧？”韩疯子慢条斯理地说，他其实就是一个干瘪老头。
“没错！看你今番怎么逃脱？”马炳福拖起韩疯子，就要出门。
韩疯子忽然嘎嘎的大笑起来，笑得马炳福莫名其妙。
“老不死的，你还想玩什么花样！”马炳福呵斥道。
谁知韩疯子答道：“等一下，让老朽收拾收拾，不然去了也白去。”
面对如此惫懒的衰朽老头，锦衣卫们不怕他会当面逃逸。
就算韩疯子会点法术，两次越狱而走，但众目睽睽之下，还怕飞了不成？
马炳福咬牙切齿道：“你赶紧去收拾。”
韩疯子也不答话，只找了一只竹篮，将绿毛乌龟放进去。
然后，他又用一张毛边纸，包裹了几粒黄豆和一小摄芝麻，叠好放在怀里。
做完了这两件没有任何逻辑的事情，韩疯子有气无力的说道：“军爷，这就行了，我们走吧。”
如果不是皇帝爷急着要召见，依照此时的马炳福脾气，很想就地暴打这人一顿。
先暂且忍着，反正就在今夜，韩疯子就将面临生死考验。
到时候，皇帝爷发明的剥皮实草，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一盏茶的功夫，朱元璋就见到韩疯子跪伏在面前。
“陛下，老朽现在就作法召魂，赶紧把皇太孙请出来吧。”韩疯子直接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朱元璋、刘璟、马炳福等在场的众人皆是大惊。
看来这韩疯子果然不同凡响，一切都在这老头的算计之中。
没办法，两个朱允炆很快被抬了出来，并排放在地上。
韩疯子好整以暇，在两人中间，用木炭画了一个八卦图。
接着，他从竹篮里取出那只傻呆呆的绿毛乌龟，放在八卦图的阳鱼里。
他又从怀中摸出毛边纸包，将几粒黄豆和那一小撮芝麻，都撒在八卦图的阴鱼里。
搞好了这些，韩疯子忽然呵呵一笑，对朱元璋道：“陛下，老朽饿了，乞求赐予一碗馄饨，不然没有力气做法召魂。”
朱元璋简直想要发飙，这个老疯汉折腾个半天，不知道搞什么鬼名堂，现在又来讨饭？
“传御膳房，煮一碗馄饨送过来！”朱元璋都被气笑了。
近侍小太监得令而去，不多时，捧了一只木托盘回来，上面青花瓷碗里盛着热气腾腾的馄饨。
韩疯子也丝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吃起来。
众人却耐着性子，都想看这个疯老头能玩出什么把戏。
怪事来了，韩疯子每吃一口馄饨，那只身处阳鱼的绿毛乌龟，也探头去阴鱼里吃一粒芝麻或绿豆。
一人一龟，极有默契！
等到韩疯子将馄饨吃完，绿毛乌龟也把阴鱼里的食物给吃尽了。
这时，朱允炆突然大叫一声，跳起三尺高。
朱元璋定晴看去，只见地上哪里还有两个朱允炆。
分明是一个纸人，另一个则是喊叫出声的朱允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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