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宫衍为了回到泰安城,懂得笼络每一个人,哪怕那个人再无关紧要,他也相信有一天能成为他的垫脚石。
宫衍转过身,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他不必去跟这个喜欢自己跟自己斤斤计较的镇南司百户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装出不知情或者震惊悲伤的情绪,于是他只有笑,一种没有笑意的表情。
“你也知道,陈殿得罪了老祖宗,我们这些在老祖宗手下讨口吃食的自然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他遭天谴而死。我是想对付陈殿,但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让我亲自出手,或者我和他还没有到兵刃相接的那一天。”
“我只需要找到那个畏罪潜逃的林家长子,然后送给东厂,陈殿就得带着镇北司的人乖乖滚回京师,我也犯不着得罪一个护短出了名的李北司。说实话,我倒巴不得陈殿赶紧找出那个林家长子,到时候我会想办法抢过来,军火案就可以彻底结案,九千岁也不必和镇北司水火不容。”
说实话,便没有一句实话,但又十分诚恳有理。
廖进忠较真起来,“此话当真!”
宫衍耐起性子说道:“说太多倒显得我心虚,这么跟你说,衡原要对付陈殿的人能排满这离阳府的方长街,还轮不到我。我让你来禀报职务,是给你义父一个面子,给你一个机会,但你要知道,镇南司来衡原的,不止你一个人。”
最后一句话,他是在点醒这个愣头青,别在歧途上越走越远。
廖进忠深深一拜,告罪离去。
宫衍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后者会意追上去送廖进忠一段,和这位廖百户转述了宫衍一句没说完的话:
“一个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张耀显你不信,去信一个站在你对立面的陈殿,你真的确定,你很了解这个京师有名的白发幽都官?”
廖进忠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回到驿馆后吵着要见陈殿。
回来的路上他听到手下人告知陈殿已经醒了过来,白天因为愧疚他并没有出席曹令的葬礼,后面又去找宫衍当面质问,听到陈殿跟个没事人一样,还带着宋维他们在外边有说有笑,廖进忠怒了。
不是说邪火攻心,很长一段时间都难醒过来了吗?
“你让开,让陈殿出来见我,让我看看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廖进忠被宋维使劲拖住,两个人争得面红耳赤,宋维和曹令一样,做起事来,没有太多花花肠子,上边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现在,他只负责让这位又吵又闹的廖百户止步门外。
“你放开我,怎么,下午还能和你们在外边有说有笑,现在不敢面对我吗,有本事出来和我当面对质,他敢说曹令的死他不知情吗?”
见挣脱不开,廖进忠跟宋维几乎扭打在了一起,他愤怒控诉着陈殿的一意孤行,连累了手底下的人,现在还当个缩头乌龟,什么都藏着不说,把他们所有人蒙在鼓里。
由控诉变成难听的谩骂,最后只剩下哽咽自语,廖进忠垂着头不顾摇摇欲坠的乌纱帽,不知道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份愤怒的背后,并不是被别有用心的宫衍三言两语利用,更多的是一个崇尚正义的人以为自己害死了身边人而良心难安。
镇南司过来的十来个锦衣卫都不知道自家百户怎么回事,不顾仪态风度在那位镇北司千户的门口闹得这么凶,他们想要上前劝解一声,又觉得只会让廖进忠更加难堪,远远杵成一排不敢上前。
吱呀一声,门终于开了,一人从里边走了出来。
廖进忠颓败地抬起头,在门又重新阖上的转瞬间,他看到那烛火旁,静坐着一位满头白发,侧对着大门的消瘦身影。
顾寒垂眸,心中的怀疑与厌恶让这个向来温和的年轻锦衣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你走吧,我们老大说了不见你,要是再在外边大吵大闹,就让人把你押下去!”
廖进忠凄然一笑,“陈殿,你果然在骗我,什么真相,不过是拿我们所有人的性命当玩笑。”
他为曹令死得不值,为这些因为陈殿一己之私,而葬送的年轻生命感到悲哀,他尚可以豁出去官职不要与权势熏天的宫衍对质,身为镇北司这些人的指挥却怡然自若,简直是无情无义。
顾寒不去看自怨自艾的廖进忠,和宋维一并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队人守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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