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有意让她难堪的吗!
后来又遇见了一次,友人叫住曲馀清,说你看,那不是顾三小姐吗,果然是和顾二小姐出自一脉,在这茶会上就只看得见她,明艳娇贵,艳压群芳,还出身高贵。
友人夸张调侃道:“还真是仙女下凡一样的人物——”
曲馀清却没管友人的话,视线凝在她身上,仿佛只能看见她一人,直接开口和顾浓云打了招呼,却没想到顾浓云看了他一眼之后,立刻拿着扇子遮住脸,强装没看见他,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曲馀清看着她从自己身边走过去。只有满腹不解。
顾姑娘这是怎么了?
友人摇了摇头,拍他的肩膀:“别自不量力了,听闻顾家有意将顾三小姐嫁到永安伯府,这才是门当户对,这不是咱们该想的。”
曲馀清不解,只是思索着这件事,当天晚上都没能睡着。
永安伯府。
他连一件稍好些的衣裳都要等一季才做,她却出身那样好。
他一介白身,身无长物,此身所附唯清风与明月,怎敢堑误佳人。
再次见面,他们倒是没再穿一样的衣衫。
却是因为他刻意选了姑娘家绝对不会选的衣衫颜色,就怕再撞上,让她误会更深。
他平日里也只会念书,顾三姑娘美得像画,却活色生香,灵动娇艳,一颦一笑生动又活泼,绝不单纯是死守规矩的一幅好看画卷而已,他只是多看一眼都会觉得呼吸微紧,移开眸子不敢看,连自己都不知道心头那是什么。
只是她笑得灿烂的时候,他也不自觉想勾起唇跟着笑。
像木头一样的人,也会有无比向往欢笑活泼性子的一刻。
她以为画宴上,他是第一次见她。
其实不是。
他一开始,其实是先见到了她的画。
卿云书院中有先生拿着女院的一幅画给学子们看,说着,看女院十四岁的学生已经能画成这样了,你们画的都是些什么?
曲馀清抬起头来,那幅斜阳细浪图工笔精致,留白恰好,自然开阔。
远不是他的同龄人可以拿出来的画作。
此刻有人看见了画上面的落款,连忙道:“先生,这可是廷尉顾家的姑娘,怎么能和一般的姑娘比呢,我们也没有这样状元及第的爹啊。”
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把戒尺拍了那学子的肩膀一下:“强词夺理,学不好还找理由。”
满堂大笑,可曲馀清的目光却看向了台上那幅画。
满载一船秋色,平铺十里湖光,鳞鳞细浪,悠悠斜阳。
后来曲馀清偶然见到了她,残阳如血下,她在一群人之中握着圆扇挡着下半张脸笑,手握着扇柄调皮地转,那笑天真又明媚,却恰好是他性情中缺失的部分,寸寸斜阳,从那幅画照进了曲馀清的心里,只用了一瞬。
此刻侯府人群出入,往来谈笑间,顾浓云一边腹诽着他怎么穿了这样丑一身衣裳,却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都要当侯府的东床快婿了,还穿得这样随意,丢不丢人。
却又忍不住想。
他穿成这样是故意的么,明明他知道会见到朱樾儿的,为什么不穿好看些来见。
曲馀清看着她湮没入人流,走向了内院,看着她的背影,她毫不回头,只是愣了一瞬,便有轻微苦涩无奈漫上来,他垂下眸,叫着小厮:“不必纠结这些小事,走吧。”
朱樾儿在高阁上盯着那两个人影,眼睛盯得都快着火了:“寂帘,快帮我瞧瞧顾浓云走哪去了,怎么我一下就看不见她人了。”
丫鬟连忙上前,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赶紧指出:“您看在那。”
朱樾儿眉头一塌,盯着顾浓云的身影:“怎么回事,这两个人隔得这么远,今天这么多人怕什么,走近点很正常啊!”
丫鬟却犹豫道:“小姐,那个灵师说的真有用吗,万一讹了您怎么办?”
朱樾儿听不进去:“怎么可能骗我,那灵师第一次给我算的时候连曲馀清的名字都明晃晃报出来了,灵得离谱,而且就三万两银子,只卖了两盒首饰而已,但婚嫁可是大事,要是这个马虎了就是赔了一辈子。”
丫鬟不敢反驳,只是帮忙盯着两个人:“小姐,他们进花廊了。”
朱樾儿一拍栏杆:“快点,让人在前面偏僻点的地方挖个洞!”
顾怜幽坐在花廊喂侯府的鱼,她随手一撒鱼食,湖里的鱼便来到廊下争夺,旁边还有贵女的手有意无意掠过水面撩起些涟漪。
顾怜幽在廊上看下面的鱼,哪怕周遭人声鼎沸,她周遭气氛亦是静谧舒缓。
缂丝锦中的银丝在阳光下银光如波粼粼。
不远处有人小声惊讶议论着。
“顾姐姐身上那件缂丝锦的裙子真是美得光耀啊。”
旁边的人叹口气,扇着扇子,自顾自怜地感叹:“御史姐姐出身高贵,自然同咱们不一样,我还是第一次见用缂丝锦做衣裳的,明霞郡主用过一块缂丝锦的绣帕,都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御史小姐竟然能大段裁剪拿来做衣裳…近日我才听说顾姐姐是陇西郡公的外孙女,难怪能这样毫不心疼地用缂丝锦做衣裳。”
原来之前衣着简洁不加过多修饰,都是随个人喜好,而非只能那样。
她们却是只能那样。
越想便越觉得人和人之间,有云泥之别。
上京如今有传闻四起,说顾家二女是上京第一才女,咏絮之才,洛神之貌。
顾姐姐本来就是立在云端的人罢。
几个贵女心中想的大同小异,却不由自主都想去结交顾怜幽。
和这样出身高贵又出众的顾姐姐来往,也许旁人也能高看她们一眼。
心中却也不免可惜,当初顾姐姐还是廷尉之女时,她们怎么就没想到要去结交顾姐姐呢。
顾怜幽正悠哉地撒着鱼食,没想到很快有她不熟悉的贵女上前搭话。
月慜来的时候,便是看见这一幕。
一群女子围着顾怜幽转,顾怜幽也不冷淡,听到有趣处还会勾唇浅笑,虽然不多说什么,手中握着一把檀木扇子,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手心。
其实上辈子顾怜幽当皇后的时候,经常都是一群官夫人这样围着她说个不停,她也是这样的神态与姿态,不多说,但也并不冷淡,会给她们反应。
她是熟能生巧。
在月慜看来却是顾怜幽乐在其中。
莫名一股涩滞的情绪涌上心头。
而今日顾怜幽虽然穿了缂丝锦裙,眉眼含笑,如清雪明朗,眉眼间英气灼灼在含笑时不减反增,细剑眉上挑,柳叶眸含情,鼻梁窄小高挺如雪落山脊。
顾怜幽是第一个,让月慜觉得无论男装女装都可以穿得如此自得从容的人。
若非她见过顾怜幽着男子衣冠。此刻看她,绝对想不到她是女子。
看她着男子衣冠时,也完全不会觉得她是女子。
无论如何处境,她总是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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